李卫明师徒(左起:周新、童健、李润、孙俊杰、李卫明、蒋雪蓉、杨广、童康、王阿朋、欧成)图 / 董启旦
2019年3月20日上午10点30分,我们到达李卫明位于宜兴市川埠路与一零四国道交叉口的工作室的时候,门是关着的。我们准备访谈的几位紫砂壶作者,还没起床。这是很多紫砂壶作者的“正常”作息时间,下午和晚上夜间做壶,上午睡觉,中午起床。
对接人龚凯在接到电话之后赶过来,引我们进屋。如果不是客厅正中摆着的大台球桌,这里便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紫砂壶工作室。客厅里大方的茶桌上摆了十几个不同器型的紫砂壶,排列无序;一扇玻璃门将整个空间隔成三个。除了会客厅,玻璃门后的左边放了六张桌子,是李卫明徒弟们的工作台;右边是李卫明的单独工作间,配有一个小茶几。桌上摆好一碗炸面粉南瓜,是奶奶在屋后小房子里刚刚做好的,还热乎。
两个小时的整理之后,按照紫砂壶收藏家陈建伟的说法,“是两年以来最整洁的场面。”欧成、童健、童康、周新、李润、孙俊杰、蒋雪蓉、王阿朋、杨广,李卫明的徒弟们陆续到来,我们开始决定把哪一处作为对话场合。在茶桌上聊天过于平常,我们围绕台球桌坐了一 圈。
自己擅长的器型得先是自己喜欢的,这是他们所有人的观点。“选壶型的第一点肯定是主观意识,然后会结合壶友和师傅的意见。 ”“自己不喜欢的器型做出来也是没有灵魂的。”
欧成擅长子冶石瓢,也做方器。他制壶的经历被一致评价为“非常顺利”,“像点钞机工作一样顺利。”他在宜兴出生,在紫砂壶的氛围中成长,论启蒙,大概是在幼儿园的时候喜欢捏橡皮泥。他把他的“顺利”,归结于对每一个阶段的领悟——当每一次烧制的坯体不足处被发现和纠正,下一次就会进步。如此,他现在认为“壶身气度和表面技巧都相当复杂”的藏六方壶,在不久之后也一定会是一段“顺利”的进步过程。
他对个人简历里“思维跳跃”的解释,是总能从一些旧书籍的早期器型里面,间歇性地产生一些新的想法并实践于创作,从不考虑这个想法是否适用于市场推广。所以他能够做到,毫不犹豫地放弃手头做了一半的壶,转身执行新的创意。“这是我自己喜欢的,自己做自己玩。 ”
师傅李卫明在这些徒弟们的眼中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在他们看来“既有圆器肉感、也有线条风骨,口盖还难做”的方器在师傅手中却都出了臻品,比如欧成钟爱的藏六方和童康奉为“萨顶了(宜兴方言,意为非常好)”的邵贤六方,但是臻品的背后,是“一根线条可以花上半个小时”的严格,是“很多年轻人比不上的”工作状态。
我在这之前也见过李卫明,他一天的工作时长长达十几小时,他对制壶是真实的热爱,却从不以此作为谈论资本。他不把制壶的成绩作为评介职称的工具,正如他自己所说,“我们这个门派的唯一目标,是实打实地做壶,让壶具有生命力,从而被认可。”所以他对徒弟们的要求,也渗透进每一个制壶的细节里。做僧帽壶的时候,为了让他们自行领悟壶型既有肉感又不塌的感觉,李卫明一遍遍示范和指导。
对李卫明来说,青出于蓝胜于蓝是最好的;对他们而言,便是像孙俊杰说的那样,一把壶的制作——修改——完成——被师傅认可——被师傅拿给他人认可的过程,是清晰可见的成长。 文 / 解美仙